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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傷老虎梳毛指南下載「剪羊毛鋼琴曲教學視頻」

來源:互聯網 2024-07-10 21:04:03

1967年,經過多輪刪改的《三只憂傷的老虎》終于在西班牙出版。因凡特在一次訪談中講到,他并不認同出版商將他的作品歸入“小說”之流,而是愿意簡單地稱它們為“書”,因為他所定義的小說應包含分明的開頭、中間和結尾,以人物和情節調動讀者興趣,“但這根本不是我所做的”。的確,雖然《三只憂傷的老虎》以幾位人物的生活為敘述中心,但是書中并不存在線性發展的情節,接近于一鍋混搭的“哈瓦那大雜燴”。

在情節之外,因凡特任性地進行著一系列顛覆性的語言實驗:錯別字、回文、鏡像、由字母拼成的星星、由數字組成的魔方、混雜的外語、異常的換行、黑頁和空白頁……他在訪談中承認:“我的人物被我的文字淹沒了,讀者也是”,可見語言本身在這部作品中占據的分量。

由于種種不合常規的屬性,有人對《三只憂傷的老虎》持保留態度,認為它“不是一本嚴肅的書”。與此同時,這部作品被更多評論家譽為“拉美地區最具創造性的小說之一”。這究竟是一部怎樣的作品呢?我們可以如何接近這本“不可譯之奇書”呢?

本文出自《新京報·書評周刊》9月3日專題《文字狂歡曲: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凡特》的B04-05。

「主題」B01 | 文字狂歡曲: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凡特

「主題」B02-03 | 卡夫雷拉·因凡特與回憶中重建的哈瓦那

「主題」B04-05丨憂傷老虎梳毛指南

「社科」B06丨《如何閱讀維特根斯坦》 邏輯冰峰上的終極關切

「歷史」B07丨《爪牙》 律例之外:清代巴縣的“爪牙”們

「訪談」B08丨黃盈盈:一位研究“性”的社會學家

撰文 | 袁婧

眾聲喧嘩的夜晚大戲

如果因凡特執意拒絕“小說”的標簽,《三只憂傷的老虎》或許更適合在“戲劇”區上架。作品開篇的章節名為“序幕”,以“熱帶樂園”俱樂部司儀的一長段主持詞開啟演出大幕,夸張的語氣渲染出夜總會的熱鬧氣氛,展開一幅日益國際化的哈瓦那風情畫。隨后進入“首秀”一章,性格和身份各異的主人公們悉數登場,各自講述一段私人經歷而后退場。作品的主體部分同樣由幾位人物之口講出,他們輪流上臺進行對話或獨白或一展歌喉,講述的內容相互補充或看似毫無關聯。

在《三只憂傷的老虎》篇首的“提示”中,因凡特強調:“本書用古巴語寫作。也就是說,用古巴的各樣西班牙語方言來寫,而寫作不過是捕捉人聲飛舞的嘗試。”在這個以文字形式收納下眾多哈瓦那地道口語的書形匣子中,許多內容比起閱讀更適合聆聽。那么不如撇開對一部“小說”的預想,想象書中臺詞被大聲朗誦的音效,投入欣賞這場以哈瓦那為背景、以夜晚為幕布的生動戲劇。

書摘

Showtime! 女士們先生們,蕾迪斯安得杰特曼,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Good evening, ladies & gentlemen. “熱帶樂園”, 全世界最最最勁爆的夜店……“熱帶樂園”,the most fabulous night-club in the WORLD…盛大推出……presents……全新演出……its new show……紅遍大陸的明星……where performers of continental fame……將把各位帶入神神神奇的世界……They will take you all to the wonderful world……絕妙……of supernatural beauty…絕美的……of the Tropics……熱帶世界,各位親愛的同胞們……就在“熱帶樂園”!(“序幕”,頁003)

我就讓她說可勁兒說等她罵累了快沒氣了我才跟她說不不老太太,你活都活錯了(就這么說的),錯得厲害:我想要的就是開森我跟她說,我才不要一輩子跟個木乃伊似的埋在什么法老的墳里,我可不是老古董,憑我媽媽發誓我跟你說我可不想打扮好了不跳舞大好青春留不住,絕不,那我寧可就當個處女,這時候她跟我說,你,她這么跟我說,上上下下揮著她那小手真好笑,跟我說,你想去哪兒去哪兒,我不管也不攔著你:反正我不是你母親,你聽見嗎,她跟我說著這樣小手攏在她黑了巴幾的厚嘴唇上就在我耳邊喊差點把我耳膜震破了都……(“首秀”,頁026)

圖/IC Photo

瑣碎棘手的偵探任務

初讀此書時,讀者或許感覺內容太過瑣碎無序,一時摸不著頭腦:“首秀”中以第一人稱講述的敘述者們都沒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沒有交代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和前因后果。后續展開的故事同樣不直接表明講述者身份,還將多條故事線交雜在一起,如同一本缺頁的文件夾,在打亂之后隨意地拼湊起來。

面對閱讀的困境,讀者不妨扮演一位批閱卷宗的偵探,手頭掌握著筆記、錄音、信件等材料。你會讀到相近時間發生的幾段故事,以及同一個故事的不同版本。有的敘述者可能會經常性地跑題,仿佛在戲弄你,還有的甚至預想到了你的出現,言語中暗藏玄機。你需要穿越紛亂的誘惑,識別文字的游戲,對眾多敘事碎片進行挑揀、排序,從敘述者的聲音推理他的身份,注意不同線索間互通的細節,最終破解人物之間的關系,拼出一段相對完整的故事。

書摘

——好,我這就給你——他說著抬起手槍瞄準我。距離不到兩米。他開了槍。我感覺胸前挨了一擊肩頭一撞心口被狠狠踢了一腳。然后我聽見三聲槍響就像是敲門聲。我渾身癱軟朝前摔倒,什么也看不見,我的頭猛地撞上地面一口井的井欄,朝里面栽了進去。(“首秀”,頁061)

他告訴了我一切。或幾乎一切。故事在本書第61頁。講到致命的子彈。他停下來。

——但是你沒受傷嗎?

——受傷了,我那天就死了。實際上我現在是自己的鬼魂。見鬼等等。

他又要了咖啡。一支雪茄。你要嗎?兩支雪茄。一支羅密歐給那位一支朱麗葉給我。他的真名應該是慷慨的庫埃。精彩的庫埃,配上回憶和雪茄。①故事現在終于可以講到結尾了。(“巴恰塔”,頁595)

①“羅密歐與朱麗葉”是古巴雪茄著名品牌;“慷慨”(generoso)和“精彩”(espléndido) 都是雪茄的規格。

《三只憂傷的老虎》書影

放肆大膽的文學評論

雖然《三只憂傷的老虎》表面講述了一段發生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的故事,實際上因凡特在字里行間“暗藏私貨”,以敘事文體寫作了一部私人的文學批評集,對眾多經典和流行作品展開評述。因凡特是戲仿的“慣犯”,《三只憂傷的老虎》將這一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時刻不忘在文中引用并調侃國內外作家。“不同古巴作家筆下的托洛茨基之死,事發后——或事發前”一章集中展現了這一創作特點,因凡特借牾斯忒羅斐冬之口模仿七位古巴大作家的風格,講述刺殺托洛茨基的歷史事件,以戲謔的口吻編撰出一部別樣的二十世紀古巴文學選集。在“巴恰塔”一章的滑稽對話中再次出現了對古巴文壇的批判與反思:“我認為所有的古巴作家……都不過是福克納和海明威和多斯·帕索斯的糟糕讀者……還有博爾赫斯最糟糕的讀者,還有讀了薩特卻沒讀懂,也不懂帕韋澤但還是讀,讀納博科夫也不懂也沒感覺……”。古巴之外的大家們也難逃捉弄,在“正-反名”的標題下,因凡特向各個時代和國家的舞蹈家、歌劇家、記者、哲學家、音樂家、繪畫家展開“無差別攻擊”,名人們的名字都成為了笑話素材,在他的筆下經歷滑稽變身。

書摘

——我們不要討論細節,拜托,更不要報人名。把這事留給薩爾瓦多·布埃諾,我知道你是拉丁專家,精通我們的美洲以及那整套掛滿了羽毛筆的武器架子,把這事留給安德森·因貝特,桑切斯或者他的接班人①。但我,阿塞尼奧·庫埃,我認為所有的古巴作家,所有——他把前后的“s”音念出了回響,被朗姆酒浸濕——你可能是個例外,我這么說不是因為當著你的面,你知道的,而是因為——我確實沒在你背后,我說——因為我隱隱有介種感覺——我表示感謝——。不客氣。但是,別急,得加個括號或者用音樂術語表達,一個休止符。你這一代的其他人都不過是福克納和海明威和多斯·帕索斯②的糟糕讀者,最時髦的不過是模仿可憐的斯科特和塞林格和斯泰倫,僅以那些S打頭的為例③……(“巴恰塔”,頁453)

①以下皆為文學教授和評論家:薩爾瓦多·布埃諾(Salvador Bueno, 1917-2006),古巴人;恩里克·安德森·因貝特(Enrique Anderson Imbert, 1910-2000),阿根廷人;路易斯·阿爾伯特·桑切斯(Luis Alberto Sánchez, 1900-1994),秘魯人。②約翰·多斯·帕索斯(John Dos Passos,1896-1970),美國作家,代表作為“美國三部曲”。③斯科特即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塞林格(J. D. Salinger, 1919-2010),代表作為《麥田里的守望者》;斯泰倫(William Styron, 1925-2006),著有小說《躺在黑暗中》《蘇菲的選擇》等。這幾位美國作家的名字都是以字母S開頭。

完全無序的單詞表

最后的章節“巴恰塔”記錄下庫埃和西爾維斯特雷之間漫長的對話,間接地展示了因凡特對文學創作之可能性的思考。庫埃在一段自白中講道:“對我來說唯一可能的文學,是一種隨機文學……只要一本字典……或者說一個完全無序的單詞表……和書一起,分發給讀者一組起書名用的字母和一對骰子。有了這三樣東西,每個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書。”在某種程度上,因凡特的寫作也在向這種單詞表的形態靠近。

《三只憂傷的老虎》中最奇特的人物是牾斯忒羅斐冬,在他的語言游戲中,詞語被拆解、顛覆,符號進入無限且自足的變幻中。貫穿全書的一組相近詞是名字“牾斯忒羅斐冬”的變體,它以人名、地名、食物名,甚至人稱代詞、形容詞和動詞的形態出現了上百次,如果讀到這樣的片段,就當是作者頑皮地在小說中插入了幾頁單詞表,從中窺見他構想中某種屬于未來的文學形態吧。

書摘

我想到了愛麗絲漫游奇境,就告訴牾斯忒羅斐奇葩,他就開始再創作,再噴射:愛麗絲漫游奇境影院,愛麗絲漫游歧徑花園,愛麗絲漫游孤獨迷宮,愛麗絲漫游廣漠世界,愛麗絲漫游馬丘碧丘,愛麗絲漫游天使山,愛麗絲漫游科馬拉,愛麗絲漫游黃金世紀,愛麗絲漫游光明世紀,愛麗絲漫游我們的美洲①,奇境漫游愛麗絲,萬有愛麗絲,萬能愛麗絲,萬福愛麗絲,愛里死,死里愛,愛麗絲和瘋狂和死亡②,愛里似凍結的火,愛里似燃燒的冰,愛麗絲太短遺忘太長,愛麗絲喜歡寂靜的③,他開始唱歌,哆來咪發嗦拉西,拿我的“咪嗦”當韻(暈)腳,召喚愛麗絲和海灘還有馬蒂以及玫瑰小鞋子④,那首歌是這樣的……(“想破頭”,頁262-3)

①分別戲仿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的《小徑分岔的花園》,墨西哥詩人帕斯的《孤獨的迷宮》,秘魯作家西羅·阿萊格里亞的《廣漠的世界》,智利詩人聶魯達的《馬丘碧丘之巔》,古巴作家比利亞維德的《塞西莉亞·巴爾德斯或天使山》,墨西哥作家魯爾福的《佩德羅·巴拉莫》,古巴作家何塞·馬蒂的《黃金世紀》和《我們的美洲》,卡彭鐵爾的《光明世紀》。②戲仿烏拉圭作家基羅加的《愛情瘋狂和死亡的故事》。③戲仿西班牙巴洛克詩人克維多及智利詩人聶魯達的名句。④指何塞·馬蒂的名作《玫瑰小鞋子》。下面的歌即對這首童詩的戲仿。

小說情節地圖

異國他鄉的回憶錄

然而,在說著這些滑稽話的同時,因凡特借人物之口講出:“你知道沒有什么玩笑。一切都是認真說的”,“在這里必須把真話當俏皮話說才會被接受”。玩笑和調侃不過是這本書的保護色,《三只憂傷的老虎》更深層的寫作動機隱藏在題記之中,那是劉易斯·卡羅爾《愛麗絲漫游奇境》中的句子:“她試著想象蠟燭熄滅后會發出怎樣的光”。

因凡特由于文化政策上的分歧離開古巴,任古巴駐比利時大使館的文化隨員。他在每日結束文員工作后寫作這部小說,在回憶中捕捉逸去的人聲,紀念他失去的精神故鄉哈瓦那——那支“熄滅的蠟燭”。在“巴恰塔”一章中,庫埃開車帶著西爾維斯特雷沿濱海大道行駛,后者聯想兩人對時間和空間的偏好:“我們在空間中跑遍的同時他成功地避開了他一直想回避的東西,我想,就是走入時間之外的另一空間——或者更明白些——,就是回憶。”如果說小說中的人物多少寄托了作者自我的某個面向,那么庫埃或許是那個過去生活在哈瓦那的因凡特,而西爾維斯特雷更接近這個在他鄉寫作的他,“比起經歷更喜歡回憶”。在這種意義上,《三只憂傷的老虎》是一部異國寫作的回憶錄,它的內容瑣碎零散,承載著因凡特對于一座失落城市的回憶。

書摘

庫埃對時間有種迷戀。我的意思是他在空間里尋找時間而我們不斷的、無休止的出游就是這種追尋,匯成一次無窮盡的濱海大道之旅,就像現在,但也可以是每天每夜的每一時刻,走遍那些老房子被齲蛀的風景,那些在馬塞奧公園和拉蓬塔城堡之間的老房子,最終也成了人類從大海搶來修筑濱海大道的東西:另一道礁石圍欄,永遠接收著硝石和海露,每當起風浪的日子,大海沖上街道拍擊房屋尋找被奪走的岸,同時建造新的海岸,生成另一道岸,然后是那些公園,現在的隧道從那里開始,椰子樹和欖仁樹和海葡萄并沒完全抹去牧羊草場的模樣,都怪太陽曬蔫了綠地烤焦了青草留下一片麥秸黃,過量的塵埃在光芒中成為另一堵墻壁,然后是港口的酒吧:“新牧人”,“兩兄弟”,還有“堂吉訶德”,在那里希臘海員手拉著手跳舞而妓女們在一邊嬉笑,圣方濟各修道院的教堂正對著老市場和海關,代表著不同的歷史時代,各國先后的統治時期,都印刻在這個廣場(在英國人占領哈瓦那時期及當時的版畫里儼然一派威尼斯風光),而在寶拉林蔭道盡頭的那些酒吧,提醒人們在哈瓦那,海邊的散步要么從碼頭開始要么在碼頭結束,然后沿著海灣的柔和曲線我們一次次跑到瓜納瓦科阿和雷格拉,去酒吧,從港口的另一邊看哈瓦那,仿佛從國外看,在“墨西哥”和“領航員吧”(坐落在水里的木樁上),聆聽和觀看每半小時一班的水上巴士,然后我們會沿著整條濱海大道回到第五大道和馬里亞瑙海灘,要不就繼續到馬麗爾港或鉆進海灣隧道,從馬坦薩斯出來吃東西然后去巴拉德羅海灘玩半夜返程,凌晨回哈瓦那……(“巴恰塔”,頁385-6)

作者|袁婧

編輯|宮照華 徐悅東

校對|薛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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